【洪儀庭專欄】發現舊電影:穿越時空長廊的光與音域
我們能否用科學的方法分析偶然,與巧合?——《偶然與巧合》(Chances or Coincidences)
本片原本的題目是法文“Hasards ou Coïncidences”,中文譯名為:《偶然與巧合》。而在法漢辭典當中,”Hasards”和” Coïncidences”都有偶然、巧合之意,而在國語日報辭典中,偶然與巧合的解釋分別如下:
偶然:1.料想不到的。2.恰巧遇到的,不是常有的。
巧合:恰巧。
導演為什麼要把這兩個辭義相同的兩個名詞擺在一起,當作這部片的片名?他將如何用一部電影來解釋這兩個不常出現在我們生活中,卻總是有那個時候,我們會感受或提及的詞?為什麼,偶然與巧合要分成兩個字來說?或許,偶然與巧合之間其實存有我們所意想不到的差別?
本片大約分五十五景,導演運用現在與過去;實與虛(錄影帶、攝影機中)的畫面交錯進展,形成許多主題呼應;運用實體與虛體之意象,來表達本片所要表達的意涵:
一、北極熊、死亡雙人舞、「越大的不幸,越值得去經歷。」
電影的一開始,就出現看似和本片無關的北極熊的電視節目畫面,到了約第十八景時,在米莉安前往蒙特婁的機程中,北極熊的超現實畫面再度出現,並與她和皮耶的約會畫面連接,用皮耶道出人生的四大樂趣:「吃喝、睡覺、一切遊戲,一切”偶然與巧合的遊戲”,還有,我們在威尼斯的相遇。」
第三景出現的死亡雙人舞,是一場米莉安和男朋友的合舞,最後,米莉安以唯美的上吊來結束這一齣舞劇;此舞的畫面在第二十幕和發生意外的小帆船前後出現,讓人明瞭此舞與死亡在此片意義之關聯,並告知第三幕的死亡雙人舞,其實就是後來米莉安會產生自殺念頭之預告。
同在第三景,由旁白道出的”越大的不幸,越值得去經歷”,之後在第十一景、四十三景和四十八景,分別被皮耶及馬克所講出,同一句話多次的出現,可視為此句話對此部片的重要性,亦可視為一種障眼法,讓觀眾將注意力放在這句話上,而不在女主角的不幸本身。只用一句話來說明如此嚴重的不幸,使經歷不幸的人的卑微明顯展現。但,照這個道理看來,因為它本來就只是一種過程,所以觀眾本該將注意力放在不幸後頭發生的事情,並恍然大悟──又是一個偶然/巧合的結果!
二、船、攝影機、三大願望
從第七景米莉安和兒子在威尼斯搭”船”,到十一景說明女人搭”船”之前,她和皮耶相遇之因,到後來皮耶和她兒子雙雙翻”船”落水失蹤,用”船”為後來之悲劇鋪陳──因船而相遇,也因船而分離,一種生與死的分界,偶然,與巧合。
自從皮耶請米莉安之子用他要送給米莉安當生日禮物的攝影機,將他訴說三願望時的場景拍攝下來之後,這三個願望也不斷地被播映,以攝影機上的畫面呈現,強調非現在的”過去”,而這個過去也將會大大地影響到未來的現在,包括米莉安的旅行,以及她所沒預料到的其他事件,由此證明了未來的不可塑造性。
三、魁北克腔
米莉安坐飛機時空服員用魁北克腔廣播安全注意事項;馬克的女友的魁北克腔;馬克女友的朋友的魁北克腔,種種相同處在影片中形成一種聲音上的關連性,使這部片的奇異感顯得更加合理。
結論:
電影在一開始就開宗明義,強迫觀眾接受”越大的不幸,越值得去經歷”,這句話的道理。這一整部片,我們可以將它狹隘地看成是對這一句話的說服與解釋,亦可以看成是一種極富科學精神的辯證,關於偶然與巧合,這兩個看似浪漫卻無用的東西;是一條公式的放大版,而在等於後面的那一處空白,正是留來給觀眾去思考、體會的。在思考的最後,也許我們會心服口服地承認,對,越大的不幸,確實越值得去經歷,既然種種的偶然與巧合都是發生在一龐大的註定之下的結果。不過我們也可以否認,說,面對不幸,我們有權利去逃避、去無謂地悲傷、自我毀滅,但另外想想,觀看這部片這個事件本身,也許不正是由一個偶然/巧合所造成?
除去關於宗教、哲學的長篇大論,導演利用他的幽默、各種象徵、敘事的特殊技巧,一樣能展現出偶然與巧合這主題的玄妙。